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銀藍帶著紅光的身影劃破濃重的夜色; 浴血的大狐在雪野上飛馳, 修長的四肢竭力狂奔, 九條狐尾在風中飛舞著。

不知跑了多久, 牠一切感觀早已麻木, 只能憑著風中微弱的溫度和氣味帶領, 尋找生命的蹤影。『一定要找到, 一定要傳達的信息, 那最後的思念…… 』牠心中默默的不停的重複著。

終於, 地平線上浮現一個小小的半圓拱形, 那是冬之精靈的居所 ─ 冰屋。從那體積上來看, 是狩獵中的精靈的臨時居所吧? 不過, 裡面有誰在就行了, 有誰能把信息傳達…… 九尾狐更加竭力的邁開四肢往冰屋跑去; 牠快到極限了, 也許, 已經超過了。

精靈對妖魔可不大會仁慈的, 這樣闖進去無異於自殺吧? 狐心裡暗暗自嘲; 沒關係, 反正, 牠早己走投無路, 只要完成這最後的使命, 一切都沒所謂了。是的, 只是個請求, 但牠看作是使命。

碰的一聲撞開門, 牠毫不猶豫的衝進去, 驚動了屋內的精靈。『太好了, 不是空屋…』狐心裡慶幸著。放下口裡一直銜著的東西, 牠直直的盯著眼前的精靈, 拼著最後一口氣說, 「冬之長老… 使者… 信物…」話沒說完, 狐不支倒地。一室慌亂, 矇矓中牠聽到有個聲音說「快去找族長!!, 然後, 牠陷入了黑暗

 


過了許久, 狐自沉睡中慢慢醒來, 恢復意識。睜眼, 冰藍的雙眸打量著四周。這不是牠衝進去的小冰屋; 這冰屋要比那間大上不少, 設備也完善很多。 高高的圓拱形屋頂, 頂端有一個小小的通風口, 雪牆上混雜著一塊透明的冰塊, 充當窗戶; 陽光正穿透過那冰塊, 照亮整間房. 此刻, 狐正躺在那窗戶對面, 似乎是床的位置上, 牠身下還鋪著高級的動物毛皮。牆上和地上也鋪了一層獸皮隔熱保溫, 因此, 無視室外的冰天雪地, 室內還是很舒適宜人的。

動了動四肢, 還有點乏力虛弱, 但似無大礙。『居然沒死, 該高興還是傷感呢?』 狐心裡冷笑。牠跳下了床, 身上裹著乾淨的繃帶; 看來冬之精靈罕有的對牠這隻妖魔網開一面, 而且還幫牠料理了傷口。

緩步走向俑道, 狐打算探索一下這冰屋內部。冰屋很大, 這俑道連接著一個像是客廳的大冰室, 同樣在圓拱頂端開了通風口, 牆上不同位置分別插了三塊冰磚當窗戶, 牆上和地上也鋪了獸皮。這大冰室連接著五條俑道, 一條是通往牠剛才躺著的房間, 另一條大概是出入口, 能感覺到氣溫稍低一點; 出入口旁邊的俑道是通往儲藏室的, 裡面放著一些弓箭, 獸皮, 布料和食物。再旁邊的俑道連接的大概是書房, 窗明几淨, 牆邊一排木架, 擺放著書本, 紙張, 還有一些小擺設裝飾; 書桌上散放著一些紙張和墨水, 還有一個小木桶, 插著一些骨筆和羽毛筆, 書桌一角放著一個骨製掛架, 吊著一盞冰燈 ─ 以透明的冰層包裹著一團火焰, 能照明也能取暖, 唯有能操控冰雪以及和火靈有特殊交情的冬之精靈能造出來。

離開書房, 九尾狐走進最後的一間冰室。這冰室的佈置跟牠剛才躺著的那間房一樣, 看來也是一間睡房了。作為床的位置也鋪著高級的皮毛, 上面有兩塊像是從衣袖扯下來的碎布, 滿是乾涸的血跡; 上面壓著一隻紫玉手鐲和一個黑曜石吊墜。牠認出來了, 是牠一直奮力保護著的東西, 被託付帶到這兒的東西。狐的內心又開始暗潮洶湧。

然後, 牠看到了同樣放在床上的一夥圓珠。圓珠差不多是一個普通嬰兒的大小, 被一些小塊的獸毛皮草圍繞著, 在陽光照射下散發著柔潤的光澤。狐被吸引住了, 像是一股奇怪的吸力, 讓牠調不開視線; 看著這圓球, 牠的內心神奇的慢慢平伏。

突然, 狐身後響起了腳步聲。牠機警地跳上了床, 本能的以身軀護著那夥圓珠, 戒備著。

一個高佻優雅的身影自俑道出現; 委地的長髮, 頭上戴著一個雪花紋樣的秘銀額飾, 看似二十來歲的面容, 卻散發著遠超該年齡的成熟。她鎮靜的緩步到床前, 淡漠的看著這頭龐大的九尾狐。「看來你精神不錯,」她冷冷的開口, 「我們冬之精靈不擅長處理傷口, 所以只能幫你簡單清洗包紮。已經知會過春秋二族的族長, 他們會派人來幫你治療, 大概過幾天就會到。」

「妳…是冬之長老?」狐不敢放鬆防備。

「是的,」她回到, 眼光落向那染血的碎布。

「為什麼救我?」狐放下戒心, 趴在圓珠旁, 長長的狐尾繞到圓珠前方。

「因為有事情想問你。」她的聲音平靜的接近沒有感情, 「那麼, 請告訴我, 這是怎麼一回事?

狐沉默, 腦海裡的記憶混亂而痛苦; 半晌, 牠僵硬的說:「使者全團覆沒… 他們… 管了不該管的事, 去了不該去的地方, 救了不該救的……人……」狐低下了頭, 咽喉一陣緊縮乾渴。

冬之族長凌厲的看了這頭妖魔一眼, 又回過頭去, 「明白了。」聲音依舊平靜。「……有遺言嗎?」一絲難以察覺的悲痛。

「只看到兩位冬精靈。他們要求把那兩樣物品帶回來, 交給他們的孩子, 還說有負使命非常抱歉, 請族長恕罪…… 大概很記掛族人和孩子吧。」狐的嗓音乾硬沙啞, 喉頭又一陣緊縮。

「他們的孩子……」族長輕撫著狐一直護著的圓珠, 神色哀傷, 「這就是他們的孩子啊…… 快要出生了, 也許就一兩個星期吧……」

狐驚訝的看著面前高貴的女性。原來這就是精靈的卵啊, 卵生的精靈, 在母體內一年, 生產後還要孵化兩年才會正式出生。兩年, 父母費了多少心血去照料著; 再兩個星期, 孩子就出生了, 但卻永遠見不著自己的父母。還沒出生就成了孤兒, 要這孩子怎麼活下去?

狐黯然地看著圓珠的波光流轉。

「精靈的食物, 還吃得慣嗎?」族長似在轉移話題。

「嗯。謝謝。」牠曾經也在精靈界中生活, 在久遠不復記憶的過去, 久遠的連牠自己都早已忘了。「你們…… 打算怎麼處理我?」闖進了精靈界, 牠已有必死的覺悟。

「你傷勢不輕, 是想在這兒等待治療師到達, 還是送到秋之深林或者春之原野去養傷?」族長不答反問, 一面把那兩塊染血的碎布收起來。「過幾天會為使團舉行葬禮哀悼, 你要參加也可以, 地點在我族的聖殿。」這同時也暗示著, 身為妖魔的牠, 得到在精靈界生活的允許, 甚至可以進入冬之精靈的聖地。

可是, 為什麼? 這一切超出九尾狐的理解, 牠猜不透族長在盤算什麼。

「不答話就當作是你想留在這兒等了。其他族長那兒我會去知會一下, 你可以放心的留在精靈界生活, 不會受到攻擊……」看出狐的不信任, 族長繼續說道:「唯一的條件, 是你必須一直衷心的陪伴照料這名孩子; 因為這孩子已再無親人在世, 而你, 」族長淡淡一笑, 「似乎跟這孩子挺有緣的。」

狐輕輕點頭, 允諾了。

族長滿意的頷首, 「那麼, 能知道你的名字嗎?

「抱歉, 名字不能說。」狐很直接的拒絕。「話說,」牠不放心的問, 「魔界和幽界兩方, 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?

『這九尾狐肯定不是普通的妖魔。』族長若有所思的看著牠,「幽界似乎一切如常, 精靈界基本上是不通幽界的, 所以消息情報很有限; 至於魔界……」她意味深長的一笑, 「好像是在追捕一頭逃走的妖魔……」狐不自覺的發出低吼。「四大族長已經跟魔界交涉過了, 聯名保證精靈界裡沒有妖魔活動的痕跡。我們的使者全團命魔界, 他們也不好跟我們追究太深。」

狐再次訝然; 四大族長一致撒謊, 這可是今古一大奇聞。「為什麼? 只是一頭被眾生唾棄的妖魔而已……」牠哽咽著, 為自己千迴百轉的遭遇感慨。

「但這頭妖魔冒著生命危險帶回了我們族人的消息, 物品和遺言; 不管個中原由, 我們還是很感激的。」族長轉身離去, 「再說, 你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了, 不是嗎?

「的確如此……」狐苦笑著目送族長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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